2021年9月25日 星期六

《綠色牢籠》簡易心得


(影像引自綠色牢籠官方臉書

 《綠色牢籠 》是一部一波三折的紀錄片,上映不久就馬上遇到疫情,直到最近才重新上映。作為週五下班後的紓壓,我就陪女友一起來看這部紀錄片了(雖然我知道這選擇很奇妙)。

在這之前,我幾乎完全沒有看這部片的任何預告片,完全就是衝著「綠色牢籠」這主題而看的。之前在寫王添灯南洋之行的相關文章,他在提及邦加島(今印尼所屬島嶼之一,位於爪哇旁)的文港時,也提到這島上充滿錫礦,因此荷蘭人與許多中國礦工簽約,而那些約的勞動條件接近賣身契,他對此的感慨竟然是認為這群礦工的悲慘命運與 #西表 礦工們差不多。

我本來就對日本時代的臺灣人活動多少有興趣,看到王添灯這史料,讓我對這主題更感興趣了,因此才會趁著這次重新上映,陪女友一起去台中的威秀來看。

以下簡單列幾點心得:


一、 和觀賞預期很不同

我原本以為《綠色牢籠》會是一部引用許多歷史影像,請教許多專家,講述西表島過去礦坑歷史的紀錄片,結果全片看完以後,他給我的感覺反而很像藝術片……

他裡面有許多拍攝空景、意象與長鏡頭的片段,有拍出大自然那種雄偉又帶有囚禁的感覺,相關史料講述反而極少,結果變成我都在看橋間良子阿嬤的生活,他成了西表島最後一個台灣人,擁有一段不幸的過去,整座島嶼彷彿停留在八、九零年代。兔子說得對,某方面而言,西表島對良子阿嬤也是一座綠色牢籠,當他十歲隨著家人來到這座島後,命運便已經綁定在此,無從離開……


二、台語的保存

等《筆談物語》寫完,也許再投一兩個文學獎與補助(別忘記文化部與台北文學獎啊),就要開始來修《微型黑洞》。《微型黑洞》其實是一篇書寫二二八的小說,雖然我勉強算是會寫台語(主要寫漢字),但今天看橋間阿嬤講話時,我才發現我錯了。

橋間阿嬤講的台語比較接近以前人講的台語。基本上我是能聽懂七八成的。她台語的不同之處有兩個,一個是部分詞彙的用法。比如「兩個月」會說「兩月日」,這講法我有在文獻看過,但現在年輕人受華語影響,就算講台語也是講「兩個(Kò)月」,當然「兩個月」是正確的講法,但「兩月日」確實是一種只有在台語才會出現的講法。

另一個是日語的混雜,橋間阿嬤本身就會講日語(畢竟能在西表島住這麼久,怎麼可能不會講日語),她連台語都混雜很多日語,除了專有名詞以外,甚至連日常講話的語尾也會加「でしょう」,「する」,只能慶幸以前還學過一年的大家說日本語,所以大致上而言聽得出哪些部分是日語,以及可能想表達什麼意思。

在聽到她講日語時,突然就想起《悲情城市》裡,陳松勇握著許多人的手講「どうも」而不是「多謝」或「感謝」,我才意識到那是我再怎樣也寫不出來的,屬於70多年前那混雜日語的台語。

只能盡力修,但不可能還原,這大概是我們這一代想處理歷史題材時在語言上的困境。


三、老朽的見證

延續著上一點,橋間阿嬤是一個「老朽的見證」,她見證了西表礦坑的歷史,見證了台灣人在西表島的歷史,而如今她已老朽,她的語言與記憶也隨著肉體一同老朽。紀錄片拍了很多橋間阿嬤老朽的身體,彷彿是要強調,過去西表島的礦坑歷史我們已經幾乎拍不到了,我們如今能看見的,只有橋間阿嬤了。

然而悲傷的是,阿嬤幾乎也不大談這片的主題:西表島的礦坑史,而僅僅談她的過去。僅有在幾個微小的片段,我們才看到她與過去的連接,以及他父親的證言。或許真的是能使用的資料不多,所以這部片最後才會變成這樣類似藝術片的性質吧。


四、節奏有點奇妙

這部片大致上是在橋間阿嬤的自白與生活、Louis的生活、西表島的礦坑史三者之中來來去去,而且我覺得三者的穿插之間沒什麼邏輯,如果真要說什麼邏輯,有點類似兔子講的,就是覺得好像這幕已經講到有點沒話可講時才換幕……

總結而言,這部片給我的感覺很複雜,如果當成紀錄片來看,我會有點失望,但如果當成藝術片來看,那這部片反而是有一些特點的,加上語言保存與歷史見證的面向,這部片還是有其價值。


PS:這部片的配樂不知道為什麼很像哥吉拉,搭配綠色牢籠裡那粗大的紅樹林樹木,頗有壓迫感,但我不確定這是不是這配樂最初的目的……